白癜风擦什么药最好 http://pf.39.net/bdfyy/qsnbdf/160304/4780765.html 此文是十一年前写的,但现在又增加了新写的后记。
今年是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下放农村的40年。40年前,数以万计的桂林知识青年胸前戴着大红花,分乘数百辆解放牌*车,在喧天的锣鼓声和纷飞的大雪中离开了家乡,奔赴桂北各县,豪情满怀踏上人生新的征程。光阴荏苒,岁月如流水,转眼40年过去了,当年第一批和之后的无数批知青早已返城。但是,至今仍有极少真正的“第一批”,依然顽强地生活在*土地上,生根,发芽,开花,结果。如今,他们的生活过得怎样呢?
娶儿媳摆酒摆成绩
3月2日下午,我下班后连夜和当年的老知青陈忠杰一起,从桂林驱车公里到恭城平安乡土皮村牛角山屯,应邀赶赴张健萍娶儿媳的酒宴。
快进村时天已黑了,一溜的摩托车和“小金牛”拖拉机亮着灯从我们旁边走过,忠杰笑说:“人家都酒足饭饱散圩了,我们才到。”
果然,到健萍家时已是9点,她和丈夫欧振迎上前来说:“请了19桌,刚散的酒席。远近各村的亲友都来了!”
当下重摆了桌子,大家边吃边聊。
年2月5日,我们桂林市红旗公社的知青定点下放恭城。十几个知青被分配到了银殿山脚下的和平公社(今平安乡)土皮村委。张健萍、陈桂正和另外3个女青年来到牛角山2队。当时该队来的知青全是桂林姑娘,人们戏称为“5个铁娘子”。
“头天在公社休息了一下,第二天2月6日、农历十二月二十三傍晚,土皮大队干部欧本亮带人去公社接我们回来,在牛角山过的小年夜。”健萍回忆说,她们都被安排在贫下中农的家里住,健萍就住在欧振家,没想到以后会跟他成了亲。
铁姑娘们表现很出色,村里的小伙子们悄悄商量,看谁有能耐把桂林来的漂亮妹子拴住脚?年,家里成分“高”又无外援的健萍和桂正先后嫁给了本村青年欧振和欧远新。
40年过去了,成绩摆在这里呀!欧振咧嘴得意地笑:你瞅一下这建筑面积平方米的三层钢筋水泥楼房:年花了4万起第一层,这两年花了6万起了二三层,装修3万多,客厅、厢房、杂物间,卫生间一应俱全,不比桂林城里的格调差。另外还有4间砖瓦平房堆果子做厨房。两个儿子海波和海涛都娶了媳妇,老大的女儿已17岁到广东打工去了。他们兄弟各有一辆小金牛拖拉机,父子三人3辆崭新的摩托车。拖拉机、摩托、冰箱、彩电、热水器等在村上都是最先使用的。
今年子的收入如何?蛮可以的。柑子2万多公斤、柚子多公斤、橙子多公斤,总共约3万公斤果子,纯收入2.6万元,都是儿子挣来的。我承包了陶庄的多株松树,勾松脂得了3万元。全年收入5万多,在村里也算是中上水平呢。腰包鼓了才讨媳妇,新娘是本村的,谈了两三年了,牛年大吉大利好过门。
26岁的海涛当了新郎官,问他作为知青的后代感觉怎样?他自豪地说:母亲对这个家好,里里外外全操劳。城里的那些表兄妹,我不羡慕他们。有这样的日子好满足了――是凭自己的劳动过上的富裕生活(去年还花了多元买了一台电脑,这些天移动公司正在拉线,过几天可以上网了)。今年要搞果品改革,逐渐淘汰老品种,嫁接了两亩多的蜜桔、沙糖桔和皇帝贡柑。
牛年有什么希望呢?让患有风湿病和颈椎骨质增生的母亲少劳累些,保养好身体;再就是今年的柑子能起点价,收入更大点。海涛瞪大了眼挺认真地说。
独撑一家的陈桂正
桂正过门后,丈夫远新因患胃出血10多年做不得重体力劳动,又一连生了3个女娃儿帮不了大力,她成了挑大梁的,一直咬牙支撑着这个家。
好不容易拉扯大了3个丫头,终于松了一口气。这几年远新的病渐好,生产也上去了。年,在亲友和自己的努力下,筹资三四万元起了一层的砖房,去年又加盖了第二层,建筑面积近平方米。
辛苦了一辈子,也算是有了个自己的窝!远新笑说:40年来,多亏了我们桂正,为这个家她付出了很多。老大彩荣、老二海荣都嫁去了外村;老三艳荣前年春头招了郎,有孙子了!郎仔是西岭乡营盘大队的,小两口除了管好家里的五六亩果子,还承包了营盘的山林,常年两边跑。再过10来年种下的杉树成材了,日子就更好过了!
全靠外家的帮忙。桂正说:起这栋楼,我大哥和姐姐支援了7万元。有几年春节都回桂林外家过的!还有国家对知青也特别关心,前年我和健萍都买了养老保险――这是知青才有的待遇。女的满了55岁每月可领八九百元,我们都有40年的“工龄”了!
今年子收成如何?今年的果子没有价钱,柑子、橙子和柚子加起来近1万公斤,卖了六七千元,刚刚回了本。地上收了几百斤花生,榨了六七十斤油,平常蔬菜不用买,基本上能自给自足。原先各家都从山岭岩洞中拿胶管接水用,现在国家扶贫帮装自来水,见人头只收元,过些天就通水了。
常言说芝麻开花节节高。我家这几年的生活莫说打了个翻身,起码也得侧了一下身子,日子好过多了!
老泥水匠陈小*
今年61岁的陈小*家住平安乡和平街号,一套建筑面积约平方米的泥砖批沙瓦房。
“年花了元买下的,只有国家的土地使用证没有房产证。”小*说。蓬松泛白的头发下面,一对眼睛下吊着松泡泡的眼袋,皱纹爬满了眼角。
年,小*在他插队的北溪7队与本村女青年莫金梅结婚,生下一女一男。女儿丽娅嫁去了恭城街,儿子俊溪娶本乡杉木寨的瑶家姑娘,孙女咏雪5岁多,上学前班小小班了。
这几年生活难搞些了。小*叹气说:打年底平安乡*府从和平街搬到县城附近去后,这街上萧条了,请他这泥水匠起房修屋的少了。他当过生产队会计,因有一手泥水工手艺,年在队里搞“亦工亦农”,边务农边帮人家修建房屋。年招工到和平供销社,不久借调到公社搞社队企业当建筑队长。“那时我管着两三百人,恭城的第一栋钢筋水泥建筑――县交通局大楼就是我同知青刘伟一起搞起的。”
小*眼里闪着光。到上世纪80年代末企业垮了,搞单干了。前些年,每年带着儿子东家捡瓦西家换梁,零零当当地,挣个五六千元,日子还将就过得去。原先在当街的门口还开个家电维修店,每月有百把块收入。可地方小,生意少,那些零配件和工具都用来换米“吃”去了。国家特别关心桂林的知青,前年刘伟就通知我,可以买养老保险,去年县里又打来电话,只要交两三万元,男的60岁可拿上千元养老金。可就这点钱,我都凑不出来。住房无房产证,不能去银行贷款。无田无地无果子――年儿女和我的户口都迁到了和平街,没了田地;家中其他人是农村户口,也没有田地。
桂林那边还有亲戚没?有的,兄弟姐妹我排第九。但人穷了不好意思开口,十几年没回桂林了,桂林的方向在哪儿?恐怕俊溪都不晓得。
说话时俊溪从外面回来了,叫声“叔叔好”就独自进里屋去了,父亲叫他几声也不肯出来。“家里穷,这孩子性格越来越内向了。”小*说,养老保险交到去年底已截止。感谢乡里很关心他,原先他每月领取“低保”(最低生活保障金)多元,去年下半年起又增加了元。
当年同我们一起下放的刘伟怎么样了?去年春天脑血栓的老毛病发了,在恭城人走了。他年初中毕业的,年到北洞源插队才19岁,年讨了本村的女子,后来同我一块搞建筑又开班车,挣了些钱在恭城街上起了屋。前几年患的脑溢血,去世前10多天还到我这里喝茶聊天的,没想到就走了人!
小*眼睛红了,说自己吃得做得身板子还蛮硬扎,但比起以前也衰弱多了。不管他了,边走边看罢,生活总是有希望的。
进城打工宾荣南
宾姐的恋爱故事我当知青时就听说过。她是桂林滨江中学67届的初中毕业生,年2月5日全班50多个同学同一天下放恭城,她下到莲花镇山狮角村。一年后脚上生个碗口大的疮,同学们都去修兰洞水库了,平安乡路口村的青年农民欧克刚到山狮角来修桥搞副业,时常照顾她。村人误以为他们有伤风化,绑了克刚,把荣南连夜撵出了村子。宾姐带病转点到路口村,索性假戏真唱,年4月跟克刚成了家。
宾姐的两个娃仔拥*和爱民都蛮听话,做事下力,只是一家老小10多口只有3个人的田地3亩多(其余是非农业人口),生活便紧巴些。我的电话打到她家,接电话的孙女说,阿奶年就去桂林打工了。
来到桂林安新南区市里某退休老知识分子的家中,宾姐在给这家人做家务,月薪元。她一见我没说上两句就流泪了:没有法子呀,前几年爱民的媳妇心脏动了手术,向亲友们挪借了10多万元。本来我快60的人了,这时应在家享儿孙的福了,可家里要还债要买米呀;克刚去帮人守石场,每月多;爱民开个货车,每月千把块。这笔债我怕自己这辈子都还不起了,要留给儿孙还了!
宾姐说,她有三子妹,妹子去西安打工,兄弟在市园林局,对她最好,每次回城都给她几百元用。可兄弟前年因心脏病猝死。“他怎么比我还走先?靠山没了,我一听就晕倒了,醒来哭得在地上打滚。”
兄弟走了,弟媳对我仍像亲姐妹一样。去年知青买养老保险,她把家里所有的积蓄拿出来帮我垫付了,自家的年都过不下。老师和同学们得知我遇了困难,大家都伸出手来,这个三五十那个百把的,很感谢他们。爱民当过几年兵,战友们听说了也都相互来帮忙。还有亲友们借钱给我时说:你莫慌,一下还不起就慢慢来,一二十年不要紧的!
社会是温暖的,我不孤独!宾姐含泪说:原先乡里给我领的“低保是每月元,去年下半年增加到多了。”
正讲着,爱民的电话来了。“妈,告诉你一个好消息。家里的公斤柑子橙子今天被收购了,每公斤6毛7分。”哦,宾姐长舒一口气,果子卖了,投的本钱可以回笼了。我接过“媳妇的病好些么?背的债重不?”“叔叔,没关系的,那不算什么,日子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!”爱民大声说,声音中充满了自信。
我们的扎根*土地上的桂林知青,是好样的!生活的困难压不倒你们,你们的青春和热血洒在了桂北这片美丽的沃土上,40年的风雨征程啊刚过去,还要继续努力奋进,勇敢向前!
后记
星移斗转,不觉得又是十一年过去了。近来因为时时怀旧,长夜难成眠。
好在上个星期,我又回了一转土陂村,专门看望了在那里落户生根的两个桂林女知青。见面大家喜极而泣,庆幸自己身体还康健,儿女们的生活都尚好。
陈小*呢,十几年不见人,他怎么样了?
前天,我又与六中的同班同学马老、老班长王鉴龙和吴志光回到了土陂村,与当年的老会计大伯大叔吃了油茶叙了旧。次日去大瑶山下的和平街走访陈小*同学。
岁月无情,今年七十四的小*,脸上已添了些许褐色的雀斑,人显得有点苍老了,但腰板子还很蛮直,行动尚灵活自如。
现时因为疫情,两父子没甚的活路做,闲在家里。不过有人招呼你做事时,你仍得爬高爬低的。那当然主要由儿子小溪操劳了。小溪年的,也45的人了。嫂子莫金梅呢,也有66了。那个咏雪孙女仔呢?娃儿愁养不愁长,今年18,大姑娘了。桂林商业技校快毕业了,现去上海实习去了。
哦,生活总还是有一线曙光的。等她毕业分配了工作,可以孝敬爷爷和奶奶了!
说起来,小*还是前几届我们六中的同学,他父亲陈国保是学校的数学和英文老师。六九年春我作为红旗公社的社会青年下放恭城,他在当年下半年也是该公社社会青年下放的。拉扯起来,还有蛮多的共同语言呢。
打油茶打油茶,难得来家乡的亲朋故人。没什么好东西子招待,就喝点瑶山的木叶水罢。小溪快杀鸡呀,自家养的鸡,鸡汤淘油茶也蛮甜水的。还有自己泡的鸡爪莲土酒,抿两杯嘛。
团围了圆桌坐起,小*给我们筛了酒,他却只喝汤水。小溪悄悄地说,父亲有点胃病,不能饮酒,就以汤代酒罢。
几碗油茶和土酒下肚,看看日头火就歪下山了。不知几时,金梅嫂子已悄悄去了门口的和平闹子厂,买了柿饼和肉丸子回来,塞给我们各人一大包。
上了车,大家频频挥手惜别。小*一家人站在大门口,眼里汪着泪。
举手长劳劳啊,离情长依依。再见了,有空一定要再来啊!
一定会的。多保重啊,老哥子、老嫂子,过了年我给你们带一本《土皮》来!
莫多想了,半个世纪的知青情结,这辈子总郁结在我们心底里了!
漓水、茶江一线牵,都庞、越城岭两相连。你们若是想家了,爬上门口的银殿山,抬头可以望得到尧山呢。
周昱麟